深海の花枝棲息地

〈事前說明(？)〉這是暑假預定長篇Marine Snow系列，因為花枝是一隻要升國三的海洋生物，父母不希望我整天賴在電腦前逐漸腐爛，打文時數必須順從神的安排，因此它的更新時間不定，下一篇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歡迎有興趣的各位大大留言催稿。(ㄍ

◎CP向冰漾‧雷者慎入，走向清水微糖。

漾漾第一人稱使用中，學長竊聽心聲能力OPEN中，正文5007字，以下↓↓↓

2013/07

   細碎的白色光點緩緩沉降於這片幽闇的水域。

   宛若雪一般，帶著冰冷無機的美麗。

   她無聲地睜開了雙眼。

   照理來說，生命體在沒有光線的海底中是無法視物的。就算是生活在此處的魚種，也只能憑藉著感應水波及聲音的變化來辨別週遭的事物。

   但是她體內流動著神賜的血脈，也因此在這個屬於自己的領域裡，她能夠看得比什麼都清楚。

   感受著水流的沖刷，血肉與四肢百骸彷彿要溶於此般毫無溫度及知覺。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她已經忘記自身的存在意義了。

   也想不起來，上一次開心地露出微笑是在多少年前。

   深海裡很黑暗、很寒冷。持續數千年的絕對寂靜彷彿要把人逼瘋一樣，從未消失過。

   唯一拂過耳際的是海流捲動時偶爾傳來的細微聲響，但那只是令人更覺寂寥。

   在這沒有光的世界。

   難以估計的漫長生命使她明白體認到，深邃海底中的存在只有自己一人。

   跟清晰的視線相反，腦海中的思緒模模糊糊地、似乎在許久許久以前，曾經從哪裡聽說過……距此遙遠的陸地上終年被溫暖的陽光所眷顧。

   『想去那裡看看』這樣的微小希願，也早已因為內心深處累積了太多年的孤獨空洞而昇華為泡沫。

   埋藏在心裡的情感、記憶與想望，跟著同樣微小的氣泡緩緩上浮，而後到了她無法接觸的那個世界。

   在一片深不見底的純黑之中，無人看見她曾經迷惘著朝著幽遠的水面伸出指尖，最後仍因為那內心僅存的渺茫可能而輕輕放下了手。

   闔上眼，不再去看。如此就不會有所謂的期待。

   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化為泡沫也不錯吧？

   讓唯一深愛的大海，帶走自己的所有。

   這樣也不錯吧……

   -Marine Snow-

   地點：太平洋上某度假海島　　AM　10:46

   蔚藍的晴空萬里無雲，那澄淨蒼穹的盡頭連接著不斷綿延的海平線，閃爍著耀眼的粼粼波光，幾隻白色的海鷗鳴叫著翱翔天際，熾烈的艷陽熱情放送著夏日熱力，就連玻璃杯中的冰涼果茶都無法降下絲毫溫度。

   清澈的湛藍淺海倒映著呈現漂亮顏色的天空，雪色的浪花拍打著乾淨得不可思議的白沙灣，沙灘上矗立著幾棵充滿熱帶風情的棕櫚樹，在獨棟的豪華Villa映襯下，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一個堪稱渡假天堂的美麗小島，而我只不過是來這裡放鬆身心、調養那被學院各式各樣怪東西搞得非常衰竭脆弱的神經，享受一下人間的美好。

   ──如果拖著我來這裡的人不是那個號稱萬年任務狂的學長的話，這話搭配這景色一定很有說服力。

   「……好熱。」

   伏在據說是能近距離欣賞海景的陽台欄杆上，我像隻擱淺的沙丁魚一樣臉朝下趴著，海浪沖刷的聲音伴隨著帶有鹹味的海風往我這裡飄來，但只讓我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剛剛才喝了果茶滋潤過的喉嚨又彷彿火灼一般乾渴了起來，全身好像快中暑一樣熱到爆，我扯開了襯衫衣領繼續趴在欄杆上哀嚎。

   最誇張的就是，明明昨天才剛結業式的……

   所有的小孩都是七月開始放暑假的，這點就算是號稱火星人就讀學校的Atlantis也不例外。

   想當然昨天期末考考完後，我立刻奔回黑館收拾行李喜孜孜地準備隔天回歸地球，今年夏天老爸預定要回國帶全家出門玩，聽老媽說好像是要去澎湖度假個三天兩夜，讓久久跟家人一起出去旅行的我很期待。

   但是就在我想著去澎湖要準備什麼東西、要不要趁著這次回家順便買一買比較方便時，那個住我房間隔壁的某人正巧踹門進來，然後很莫名其妙地就決定要帶我跟他一起去什麼南洋小島出任務。

   很可悲的，我連自己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就這樣也很莫名其妙被拖來了。

   我想回家了……媽媽這裡好熱……我敢打賭，就連澎湖都沒這麼熱。

   太陽繼續殘忍地高掛天空，看著連一片雲都沒有的好天氣真令人有眼神死的衝動，眼前的景物甚至因為高溫導致的空氣折射有些扭曲。

   頭暈暈的很不舒服，而且還有點噁心想吐，如果是被熱昏這麼丟臉的理由，我想學長回來後大概會毫不留情地把我踹醒。

   突然好想睡……喔喔喔喔天氣到底為什麼可以這麼熱……！

   「你又在做什麼蠢腦運動！一回來就聽見你在煩、吵死人了！」

   毫無預警地，我後面有人直接抬手往我後腦勺一巴，除了那股力勁讓我眼前一花以外，很神奇的是之前那種燥熱感跟昏昏欲睡的鈍重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清涼的氣息，讓我覺得身體舒服多了。

   「呃、謝謝學長。」想也知道是學長大人好心地大發慈悲幫我的。我感激地往後一看，正巧看見穿著短袖白襯衫跟長褲的學長用法術把頭髮染回原來的銀白色摻一點紅，「學長你已經見過委託人了嗎？」

   「廢話。」翻了個白眼很俐落地回給我兩個字，學長伸手把陽台邊那杯我喝一半的冰茶拿去啜了一口。

   「覺得很熱的話，你幹嘛不進去室內開空調要待在陽台？」

   接過他遞回來的玻璃杯，我乾笑著說道，「呃、我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所以想看看海景……」而且陽台其實也算半遮陽，因為有點熱就開空調的話我覺得會對不起北極熊跟企鵝。

   「嗤。」學長似乎對我差點把自己搞成中暑的情形感到很不屑的樣子。

   看起來已經懶得理我又在想些什麼煩他，可能也覺得外面有點熱的學長自顧自地走進房間，「你要不要聽委託的內容？」從冰箱裡挖出剛剛冰起來的礦泉水，學長翹著腳坐在沙發上這樣詢問我。

   「好。」

   其實對任務內容很有興趣的我立刻抓著杯子跑進房間，順手拉上白色的絲質窗簾遮陽，接著跑到學長對面的沙發上坐好後，我第一次仔細環顧了將成為我這幾天住處的獨棟別墅內部。

   裝潢精緻的歐風Villa儘管只有單層樓，但是空間卻十分寬敞且明亮，全棟被隔成交誼廳、小廚房、雙人房三處，至於浴室則是併在臥室內，戶外有著觀景陽臺以及水療設施超完善的SPA游泳池，整體走的是純白及淺藍為主體色調的高雅簡約風格，連地板鋪設的都是白色花紋的大理石。就算是之前跟全家去墾丁玩時，老媽難得訂的高級海景飯店也沒這裡那麼漂亮。

   一邊在心裡讚嘆著，我又再次感慨起袍級受到世界各地禮遇的可怕程度。

   「你腦袋裡的廢話真的很多。」警告性地瞪了我一眼，學長邊轉開他手中的礦泉水瓶蓋對我開口說道。

   「基本上剛剛跟委託人交涉過後，我覺得這次的任務難度不高……而且除了說好預付給公會的酬勞外，委託人還免費提供自家營業的度假村內所有設施，包含這間獨棟別墅。」

   哇喔……那待遇還真好耶。

   除了感動委託人的闊氣大方讓我可以不花一毛錢地跟著學長來這裡度……咳、出任務之外，我也對學長口中「難度不高」的任務內容起了好奇心，「那學長，委託的內容是什麼？」

   「找人。」

   「哈？」找人？

   「嗯，」撥開落在肩上的雪銀色髮絲，學長偏頭環起手，「據說是委託人的獨生子。十年前獨自到海邊遊玩後未歸，出動全島的居民尋找都沒有任何發現，從此下落不明，就連生死都是未知數。」

   十年前？

   「等等、你說十年前？」我有點錯愕地看著學長問道，「如果那個人是十年前在海邊失蹤的，那麼我們就算找得到人，或許他也……」接下來我到嘴邊的話就這樣頓住沒說下去，但學長一定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沉默了下，學長看了我一眼後收回視線，淡淡地解釋道。

   「委託人並沒有說一定要親眼看見那個孩子完好無缺地回來，我們所要做的就只是將委託人的兒子帶回給她而已。」

   也就是，就算是遺體她也無所謂嗎？

   身為一個母親，看見自己已經不會呼吸的孩子難道不會比只知道他失蹤更難過嗎……？

   想當然已經把我困惑的思考都聽去，學長啜了一口冰水後抬起頭，紅色的眼睛直視著我，「褚，有時候委託人的心境不是我們該去猜測的，因為我們並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她的心情跟感受就算我們再如何揣摩也無法真正明白。我們能為她做的，就只有完成委託人交代的任務而已。」

   「……嗯。」

   點點頭表示懂了，我看向牆壁上設計精緻的掛鐘，金屬製的銀色指針正好走過十一點的位置。雖然還不到平常吃午飯的時間，但一早醒來就被學長用移送陣拖來沒有時間吃早餐，除了度假村在房間裡提供的果汁跟小餅乾等點心，我幾乎沒有什麼進食，肚子當然有種空虛的感覺，更何況是從頭到尾只喝水的學長，「那個、學長，你會覺得肚子餓嗎？」

   看著因為天氣很熱整個人精神有點委靡的我，學長輕輕搖頭，「我沒有很餓。如果你想先吃午餐的話，可以用放在那邊的電話叫客房服務。」他指指放在客廳電話桌上的古典式轉盤電話。

   不是我要說，這度假村裡的風格還真是具有統一性啊……現在幾乎看不見這種復古風的電話了說。

   可是說到客房服務……「學長，在這裡叫客房服務要用英文嗎？」在伸手拿起話筒前，我突然想到了這個無比嚴肅認真的問題。

   「不然呢？你可以試著用台語跟櫃台人員溝通啊。」

   冷笑了聲，學長用很不屑的態度看待我問他的廢話，讓我脆弱的心靈又因為那沒良心的話語受到了打擊。

 「學長，我的英文很爛。」回憶我國中時期距離不及格只差一點點的英文小考成績，我露出很哀傷的表情看著手上的話筒。

   你到底是要我怎麼用我腦中字數貧乏得令人心死的單字片語叫客房服務啊！

   「嗤。」

   就在我煩腦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電話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似乎是已經看不下去我在他面前耍白痴，學長鄙視地哼了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後面，傾身勾過我手上的電話話筒後，轉了轉盤撥號到櫃台，接通之後直接很流利地爆出一大串我完全聽不懂的英文，讓我只能在一旁愣愣地等他講完電話。

   不久後跟櫃台人員溝通完畢，學長掛上話筒嘆氣道，「褚，你還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像你有學習八大國家語言的天分，從小到大英文就是只能用爛這個字來形容喔。

   裝作沒聽見我自暴自棄的心聲，學長走回沙發邊很自然地坐下，拿起了一旁的度假村設施介紹隨手翻閱了起來。

   我就這樣繼續趴癱在茶几上，只能沒事做地看著他放空。

   「下午的時候我要出去一趟。」

   「啊？」因為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本來正在神遊的我愣了一下，「是因為任務嗎？」

   點頭承認我的猜測，學長沒有抬起頭，只是又輕輕翻過一頁書冊，「嗯，今天只是去稍微勘查一下，之後就有得忙了。」停頓了下，他感覺好像猶豫些許過後才開口說道。

   「反正你好像也還沒完全適應這裡的氣候環境，先休息一天，明天再開始正式執行任務也不遲。」

   那一瞬間我強烈懷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而且……「學長，你應該沒有發燒吧？」紅眼殺人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我怎麼不知道！

   接下來，我看見學長因為我帶著認真表情說出的話怔了片刻，然後額側因為不爽而浮現青筋，漂亮的臉上也勾起了寒氣逼人的微笑，一邊折著指關節發出可怕的喀喀聲。

   「褚，你找死嗎？」

   ……看樣子我好像又在不該腦殘的時候腦殘了啊。

   「……對不起小的錯了。」

   送走了在大熱天裡辛苦工作的服務生，看著桌上擺了許多道充滿南洋風情的高級料理，我很小聲地嘆著氣，認命地從跟餐車一起送來的小竹籃裡拿出兩份餐具擺好。

   「嘆什麼氣。」本來正在倒飲料的學長聽見我的嘆氣聲，朝我瞥來莫名其妙的一眼。

   儘管剛剛說不餓，但學長在看見送來的料理份量這麼多、覺得我鐵定吃不完後，基於不想浪費食物的心態，他還是坐在餐桌對面跟我一起吃午餐。

   「學長我後腦勺好痛……」

   「可能是中暑了吧。」

   學長一邊用事不關己的語調隨口回我，一邊拿起玻璃杯小口喝著據說是鮮榨的鳳梨果汁。

   ……明明就是你巴的。

   挑起眉，竊聽到我心聲的學長又露出了那種很邪惡的微笑，「那是因為你欠揍吧。怎麼，有意見？」

   「……當然沒有。」沒種的我只能一秒屈服在大魔王的威壓之下。

   學長今天該不會又沒睡飽了吧？

   望著餐桌上看起來相當可口的海鮮料理，我用叉子把蘸了酸甜醬料的花枝圈送入口中，一邊哀悼著我逝去的人權一邊想著。

   不過不是我要說，五星級的度假村還真不是蓋的，不只裝潢給人的感覺很舒適高檔，就連料理也美味得讓人毫無挑剔之處。

   「對了，褚，等一下吃完飯後你有什麼打算？」

   用很優雅的動作切著他盤中的檸檬魚排，學長忽然抬眼對著我詢問。

   「呃、我嗎……？」聽到學長的問話，我拿著杯子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有點尷尬地說，「……我也不知道欸，學長要去勘查的話，我可能就留在房間裡吧。」雖然沒帶電玩來無聊了點，但閒著也是閒著，睡午覺剛好。

   「吃飽睡睡飽吃，小心變成豬。」笑了一聲，學長一點也不留情地繼續打擊我。

   不然你說待在這裡除了睡覺我還能做什麼嘛……

   再次無視我心裡微弱的抗議，學長隨口說道，「你可以去度假村裡附設的大型游泳池或是上網室啊。一直在房間裡待著不覺得悶嗎？」

   ……怪了，學長這麼關心我怎麼打發時間有什麼原因嗎？

   疑惑地喝著飲料，我懷著好奇心看向學長，但對方彷彿沒聽見般吃著他的魚排，沒有再抬頭搭理我。

   略為思考了一下，我拿起餐巾紙擦擦嘴，然後偏過頭委婉地回答學長，「那個、學長，因為外面很熱我懶得出去，所以……」而且你人不在，如果度假村的服務人員跑來跟我談事情，我又聽不懂英文的話那不是很糗嗎？

   這麼想的話果然還是待在房間裡最好。

   聞言抬起一邊的眉，學長輕聲放下餐具，用餐巾紙抿了下嘴角後。他用暗紅色的眼睛直盯著我，判斷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成分，很認真地問道。

   「那麼，既然你在這裡沒事做的話，要跟我一起去探勘嗎？」

   「……啊？」

-TBC-